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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二十三章焦頭爛額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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同一時間上海灘,因方明昊焦頭爛額的還有另外一個人,那便是松下一郎,剛剛接到軍部來電,詢問關於石油公司進展情況,以及石油深鉆技術資料何時送往軍部。

而天知道,松下一郎的手中根本就沒有所謂的石油深鉆技術!為此,松下一郎握著已經掛掉的話筒,急得就如熱鍋上的螞蟻,在他身後的橋本多夫,也是耷拉著腦袋,不敢多說一句話!

松下一郎沈靜一兩分鐘後,隨即幹脆利索的掛上電話,對著身後的橋本多夫說道:“備車,去日本商行!”

“是!”橋本多夫聞言,立即轉身去辦!

半個小時後,當松下一郎出現在日本商行,吉野佳田的辦公室裏時,毫不意外的引來了吉野佳田詫異的目光,隨即起身招呼道:“松下先生這麽突然到訪了,來之前,怎麽沒叫人打聲招呼?上茶。”

松下一郎看著面前一副和藹可親的吉野佳田,心中冷笑不已,就連說出的話也莫名的帶了幾分諷刺:“吉野先生客氣了,松下覺得,要是提前打了招呼,還不一定能見到吉野先生,您說是嗎?”

吉野佳田聞言一楞,就連招呼秘書上茶的手勢,也是禁不住的停在半空中。一回頭,卻見松下一郎帶著橋本多夫冷眼站在他辦公桌前,幾乎沒有與他客套招呼的打算,略微有些尷尬的一笑道:“松下先生有話不妨直說,吉野洗耳傾聽便是。”

松下一郎聞言也不多話,直接開口說道:“就在剛剛日本軍部委員會秘書長給我打了電話,詢問關於東北石油公司進展情況,以及石油深鉆技術資料何時呈報上去。”

松下一郎冷冷的將話說完,卻見吉野佳田並無任何反應,只是相當平靜的看著他,示意他繼續說下去。松下一郎心中火氣頓起,“吉野先生是不是忘了一件事,籌建石油公司這是關東軍與日本海軍,共同擬定的一項侵華計劃。而石油深鉆技術也是這計劃中,重中之重的一部分!如今吉野先生事事事不關己高高掛起,這樣行事態度就不怕軍委會懲罰?”

“嘿嘿……”吉野佳田聞言,禁不住輕笑出聲,那怪異扭曲的聲線,讓松下一郎和橋本多夫忍不住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,“松下先生這話說的挺有意思,據傳聞石油深鉆技術你不是已經到手了嗎? 而據我剛剛得到的消息,松下先生就在今天上午,還曾與西北石油公司的幕後資助人吳四海面談!整個任務您松下先生不是進行的挺順利?還需要出手嗎?”

吉野佳田的話,讓松下一郎渾身不自在了起來,縱使他知道,日本關東軍和海軍相互猜忌監視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情了,但像吉野佳田這樣直接將自己的行動軌跡,甚至是行事方案一一當面說出來的,今天還真是頭一遭,松下一郎的臉色瞬間變得極為難看,厲聲說道:“吉野先生什麽意思?”

“什麽意思?”吉野佳田卻絲毫不懼他難看的臉色,反而慢慢踱步走到自己的辦公桌後,慢條斯理的坐進辦公椅裏,眼光微擡,自下而上的擡眼看著松下一郎一眼,不動聲色的反問道:“難道我說的不對嗎?松下一郎先生。”

本就在青幫吳四海那裏受了一肚子的濁氣,松下一郎此刻在看吉野家廷對自己藐視的態度,心中更是濁氣難消,氣憤的開口說道:“石油勘探技術在不在我手中,我想吉野先生比我更清楚這件事的來龍去脈,如今我雖已是騎虎難下,但吉野先生若執意事事如此撇清自己,棄石油任務而不顧!我想最終石油任務的成敗,關系到的絕不是我松下一郎,甚至只是日本海軍的事!你說呢,吉野佳田!”

松下一郎的話雖然過激,卻也不無道理,吉野佳田聞言也只是但笑不語,不予反擊。前者見狀心中已是火冒三丈,無奈吉野佳田若仍舊選擇不出手,松下一郎知道自己就是再發火也是白搭,更何況兩人如今還是合作關系,真的撕破臉,那對誰都沒有好處!只是白白便宜了中國人,遂在下一瞬間,他便壓制住了滿腔翻騰的怒火,“我話已至此,吉野先生好好思量一下吧,我知道印版一事是松下做的唐突了,但如今我已用印版為餌去和青幫接觸,為的是探清西北石油公司虛實,以備我們擬定後續行動方案,望吉野先生與我配合,共同完成石油公司一事!”

松下一郎說完,頭也在瞬間低了下來,道歉謙卑意味十足。卻不料他對面依舊坐著的吉野佳田,在聽到他如此坦然的說出法幣印版之事時,臉色剛剛才有些緩和的吉野佳田,眸色不禁再次暗了下來:“松下先生多慮了,共同完成任務是軍部的指示,吉野自然不敢怠慢分毫。至於印版一事,本就與我吉野佳田沒有半分關系,又何來唐突一說。”

吉野佳田幾乎是咬牙將話說完,松下一郎的話說的謙遜,可意思卻很明了,法幣印版已經以餌參與進石油公司的行動中了。就是即使是他吉野佳田的東西,如今也斷沒拿回來的可能!所以松下一郎剛剛的意思就是,法幣印版你別想了,好好配合他完成石油公司任務才是正事!

松下一郎聞言,臉上這才露出笑意,又接著說了幾句冠冕堂皇的場面話方才離開。

可等松下一郎剛剛離開,吉野佳田的臉色便瞬間沈了下來。就在此時,辦公室右手邊的一個書櫃突然打開,一個身著荷綠色套裙的妙齡女子緩步走了出來,烏黑亮麗的長發及腰而束,那是個清麗的幾乎脫俗的中國姑娘。

“義父。”欣蘭一出暗室,便輕聲叫著吉野佳田,低糯的聲音讓人無形中頓生愛憐。

但同樣的,聲音裏那若有似無的警惕和防備,也讓原本憤怒的吉野佳田更填了一絲煩悶,當目光停留在欣蘭那羸弱的身體上,突然腦中靈光一閃,低聲道:“我記得你在日本北海道接受過特殊訓練,成績還挺優秀是嗎?”

“是的,義父。”欣蘭低聲應答著,聲音裏沒有絲毫溫度和情感,就像一個訓練出來的機器。

“好。”吉野佳田聞言,終於自辦公椅裏起身,和藹可親的走到欣蘭身邊,“你剛剛到上海,這兩天先歇著,等過兩天我需要你去替我辦件事。”

“好的。”還是那聲低糯的應答,但這次,吉野佳田卻難得的笑了,松下一郎這次能不能載個跟頭,就看這丫頭有幾分本事了!

此時正在逛黑市的松下一郎,一陣寒意襲來,冷不丁的打了個冷顫。

“老板?怎麽了?”察覺到他異樣的橋本多夫頓時上前詢問,卻見松下一郎滿眼惆悵的望著眼前的黑市,慢悠悠的說道:“橋本,這上海的黑市對於我們來說,果真是兩眼一抹黑!”

“是的老板,支那人好似很忌諱我們的身份,派出去暗查的人,基本都毫無收獲。”橋本的話語間也是頗多無奈。

松下一郎自然明白這個中緣由,暗自想到,如果這時候有個上海的地頭蛇……

等等!

上海的地頭蛇……

此刻從他們對面迎面走來的人,不是地頭蛇又是誰!

“沈先生!沈笑!”松下一郎大喜,大踏步迎了上去。

反之沈笑卻是一臉茫然,當松下一郎已經走到他的面前,大笑著和他打招呼時,沈笑才恍然想起,驚訝的說道:“松下一郎?!”

“一別數年,沈先生別來無恙吧!哈哈!真是他鄉遇故人啊!”松下一郎喜笑顏開間,伸手大力的拍打著沈笑略微有些單薄的肩膀。

後者見到他卻只有驚沒有喜,回想起當年留學日本軍官學校,與這松下一郎不僅是同學,還是室友關系。可由於自己是中國人,當日在國外的艱難處境,這位日本人松下一郎君可沒少對自己使絆子!

“松下君多慮了,離開日本回國後我就諸事順暢了。”沈笑自認自己實在算不上是一個心胸坦蕩之人,所以當看到松下一郎的一瞬間,曾經的痛苦回憶一時間全都湧上了心頭。他卻不明白對方為何如此興奮,自己是連一絲打招呼的欲望都沒有的!

“哈哈!”松下一郎似是覺察出沈笑微妙的情緒變化,笑意不減間拉著沈笑的手就上了身後的車,“同窗之誼必須好好聚聚才是。”

沈笑看著車窗外不停後退的景物,又瞧了瞧拉著自己甚是熱絡的松下一郎,一時間竟有些苦笑不得,糾結半響,終究還是開口說道:“那個……松下先生,我是真有事才來這黑市的,要不……我們改天再約?”

“你就是有天大的事,也沒有我們敘舊來的重要不是嗎?”

“可我絲毫不覺得你我之間有什麽舊情可敘?難不成敘一敘你我當初在日本的那些尷尬事?”沈笑說這話時,眼神裏已經沒有了笑意,臉色也逐漸冷了下來。

松下一郎聞言一怔,當他瞧見沈笑的臉色後,隨即便爆發出一陣更為肆無忌憚的笑聲:“哈哈!沈先生還是老樣子,一如既往的不茍言笑啊,當初我們只是同你開個玩笑罷了。時至今日,難道沈先生還如此介懷?”

“介懷倒是不至於,但我今日是真有事!”沈笑不欲與對方多做糾纏,說話間,已經冷聲說道:“麻煩停車!”

“吱!”

剎車聲頓時在喧鬧的街道上溢起,很是刺耳!

當沈笑剛剛握住車門把手正欲下車時,前方的橋本多夫一個轉身,槍口已經利索的堵在了沈笑的腦袋上。

“看來沈先生很著急離開啊,是真有事還是不願和老朋友敘舊呢?”松下一郎見沈笑一而再再而三的拒絕自己的邀請,原本熱絡的臉頰也慢慢冷峻下來,雖看著橋本多夫俞越失禮的行為,卻沒有多加指責之意。

沈笑見此,也是神情不動如山,言語卻甚是犀利的說道:“提醒您一句,這裏不是日本,是中國!而我也不再是日本留學生,是國民政府的少將高參。難道松下先生不覺得,您在中國用槍指著一名中國軍官,是一件很可笑的事情嗎?”

松下一郎聞言,神情一斂,隨即厲聲喝道:“橋本!”

在橋本多夫收槍的同時,松下一郎的一句話,卻成功的止住了沈笑已經伸出車門的那條腿……

“不管這裏是日本還是中國,在反共這件事情上,我想我們永遠都是一致,沈先生。”

腳慢慢縮回車裏,而車也在這時再次啟動起來,直至消失在上海黑市的街頭。

當沈笑再次回到聯合調查組時,他的觀念已經徹底改變,相對郭淮仁的很多做法和安排,他也有了不同的看法和意見。

於是乎,當沈笑再一次參與聯合調查組例會時,聽到郭淮仁安排李尚武抓住西北石油公司成立之初這個鍥機,徹查與西北石油公司相關的洋行商鋪,意在謀取私利時,沈笑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氣,他騰的一下從椅子上站了起來,不讚成的說道:“我反對李處長在現在這個時候,放下案件不管,去查什麽所謂的洋行商鋪,郭淮仁我警告你,現在不是你謀取私利的時候!”

看著突然間強勢起來的沈笑,郭淮仁有一瞬間沒有緩過神來,他慢慢擺了擺手,示意剛剛被自己點到名的李尚武先坐下來,而後才對著憤怒的沈笑笑瞇瞇的說道:“沈組長是不是有什麽誤會?如今上海最大的一件事情,已經不是合生酒店和大都會血案了。而是橫空出世的西北石油公司。沈組長不會不知道,現在上海整個金融界,但凡有些許實力的,如今可都盯著這塊肥肉了,蠢蠢欲動。我們如果在這個時候,不把控好市場流通,如果讓日本人從中借機作亂……”

郭淮仁的話還未說完,沈笑已經非常不耐煩的打斷了他,直接說道:“郭淮仁,你不要跟我來這一套冠冕堂皇的說辭,你郭淮仁是一個什麽樣的人,難道我能不知道嗎?你看中的無非就是這個時候能夠大撈一筆吧!”

“沈笑!”

郭淮仁聞言,頓時氣怒不已,“啪”的一聲,一拍桌子也站了起來,厲聲喝道:“你現在只是聯合調查組的副組長,如果你不同意我的安排,你可以去跟上峰提出抗議。但現在,我說什麽你只能去做!”

“好!可以!李尚武去調查各洋行商鋪我沒意見,但是,我要求黨務調查科方明昊這一組,跟我去追共黨資金往來的地下渠道。我得到情報,共黨前線如今正急需一批軍需物資,有一筆資金正在匯往上海,這筆資金到達上海的同時,就將投入采購軍需物資,所以我們要將這筆資金截在半路上……”

“不行,黨務調查科的其他人你都可以用,但唯獨方明昊你不可以調用。你也看到了,我們聯合調查組剛剛外聘了趙依夢小姐,來配合白處長調查日本人在這兩起案中的相關資料。”

當郭淮仁再一次面不改色地否決了沈笑的提議時,沈笑也再一次爆發了,他直接摔了手中的資料,怒氣沖沖間,他甚至朝著老神在在的郭淮仁上前了兩步!

“郭淮仁!你如此不重視偵破共黨地下組織,偵破案件,竟在這裏搞一些投機倒把、肆意斂財的事情!我沈笑今天在這裏告訴你,我會將你的所作所為向軍部報告的!我看你郭淮仁這個組長這個特派員還能幹多久!”

聽著沈笑的話語,郭淮仁非但不生氣不動怒,反而笑瞇瞇的合上眼前的檔案資料,方才慢騰騰的說道:“我今天終於知道軍部流傳的一句話是什麽意思了!”

郭淮仁說到這裏,眼神嘲諷的直視著已然憤怒至極的沈笑,在眾目睽睽之下繼續說道:“我來上海前,有同僚和我說,沈少將可是留學日本回來的,行事風格頗為另類。也有人說,在軍部與其防火防盜,不如防沈笑來的實在!原來說的就是你沈笑愛搶功、愛打小報告這種事情啊!”

“你!”沈笑聞言當即被氣的臉紅脖子粗,一口氣憋在胸膛,真真是上不去也下不來!

然而郭淮仁卻還沒完,涼涼的又補了一句道:“真是不該去日本留學啊!凈學這些歪門邪道回來,不像個大老爺們!”

“郭淮仁!我不與你呈這些口舌之快!你好樣的!我們走著瞧!”沈笑說完,再也無法繼續呆在聯合調查組繼續開會,心一橫,提腳便出了辦公室大門!

看著離去的沈笑,原本一臉得意之色的郭淮仁,眉心慢慢緊鎖起來,今天的沈笑太過反常,反常的都有點突兀了!

而在這間辦公室裏與他有一樣想法的,還有一人,那便是方明昊。不知為何,今天的沈笑讓他感覺到一絲迫切,那種迫切源於沈笑說到共黨地下資金的時候,顯得尤為明顯!

莫名的,一種不安感自方明昊心底衍生出來,讓他的思緒漸漸變得凝重起來……

沈笑說,有一筆共黨資金即將到達上海?他還說,組織上試圖用這筆資金采購緊急物資?

如果這些消息屬實,那方明昊為何沒有收到消息?沈笑又是如何得知的?

是組織裏出現了內鬼?還是他們的聯絡網再次出了問題……

“頭兒,你真的確定讓趙小姐的辦公桌放在外間?而不是放在裏面與你一同辦公?”

恍恍惚惚間,魚蛋的聲音在他的耳畔想起,方明昊心中一驚,一個機靈瞬間回神!他剛剛在做什麽?他竟然在聯合調查組列會的時候走神了!這是大忌!

“頭兒?”

觸目所及下,魚蛋正眨巴著他那邊單眼皮問著自己,方明昊一掉頭,果然看見趙依夢已經坐在外間的辦公室裏,正在翻譯資料了。方明昊身子一傾,便吊兒郎當的靠在了門框上,“當然,你別忘了,小爺我在上海灘可是出了名的君子。這男未婚女未嫁的,孤男寡女共處一室,傳出去不好。依夢你說,我說的對不對?”

趙依夢聞言,眼沒擡手沒停的繼續翻譯著資料,可嘴巴卻已經一張一合開始損道:“我倒沒事,身正不怕影子斜,就怕有些人,怕我汙了他的名節,什麽大都會如意啊,百樂門施施的,到時後院失火,救不過來罷了!”

“瞧依夢說的,我是那樣的人嗎?”方明昊嬉笑著一邊問著趙依夢,一邊進了辦公室。卻不料趙依夢終究擡頭,卻是白了他一眼不置可否的搖了搖頭。

方明昊見狀,對她的態度也很是不以為然,手一擡,便拎起了身側的魚蛋,逼問道:“丫的,你說,我是那樣的人嗎?”

方明昊話音剛落,魚蛋和趙依夢竟同時開口,異口同聲的說道,“是啊,你就是那樣的人啊!”

“是的,你就是這樣的人!”

說完,兩人還極有默契的相視一笑,方明昊頓時無語道,“乖乖的!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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